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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0章 記憶清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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極限天災降臨的第一年,初是持續了半年多的幹旱,而後某天忽然天降暴雨,自此連續下了三個多月;

在第二年的春節剛過,大寒潮席卷了全球。

從二月一直到五月初,全球平均氣溫都在零下四十至五十度以下,極寒地區更是人煙絕跡、寸土不生。

這一年後全球人口驟減近一半,大量的老人、兒童死於天災。

次年,在天災中展現出強大而團結的民族魂的C國,在軍政齊心和擁有特殊能力的‘異能者’的幫助下,是災難中損失最輕、保存國力最強大的國家,成功成為全球災後新一任的理事會主席國。

經理事會各國投票決定,將極限天災末世爆發後的時間,定為‘新歷元年’。

自此又過了數年,交替不斷的旱季、暴雨、冰霜,以及一系列衍生出來的傳染病和動亂,不斷輪回,根本不給人類喘息的機會。

人類在絕望中掙紮求生,經歷過無數次崩潰,但好在種族基因中刻印著的不屈,讓活下來的人不斷適應天災。

有了前面第一年慘痛的經歷,人類面對災難時的應對和處理愈發嫻熟。

每一年死於天災的人口都在大大降低。

饒是如此,到了新歷10年時,全球總人口和天災末世前的和平年代相比,也只剩下不到百分之四十。

曾經臨時塞入數千萬災民的春城收容所,經過八年多的建設,面積已經向周邊的地區擴散了一倍有餘。

一眼望去,無數錯落有致的高樓大廈林立,懸浮在半空中的5D立體投影正在播放社會廣告。

畫面上是被母親抱在繈褓中的嬰兒,正在酣睡,發出聲聲奶乎乎地嬰啼;

從這條道路經過的人們,一擡眼就能看到嬰兒柔軟微鼓的臉頰,就像他們面前真的有一個放大版的可愛孩子。

但大家早已見怪不怪,徑直穿過了嬰兒的立體的投影,交談著繼續向前走去。

廣告放到最後,一個英俊的男人走過來,抱住妻兒,全環繞動態廣告音效道:

'給愛人一個溫暖的家,是生命的延續。’

在末世之初的那幾年,孩子大量夭折,能挺過一輪又一輪的幹旱、寒潮的,大多是青壯年。

物資短缺到連自己都顧不了的地步,也就沒多少人願意生孩子了。

這兩年科技飛躍、城池和基礎設施不斷發展,大家逐漸從末世的陰霾中走出,也不再懼怕天災;

這個時候國家和所有人,才重視起人口斷層這一大問題。

0–10歲這個區間的兒童,本應該是為人類文明的傳承繼承火種,但現在卻是數量最少的一批。

各個國家都在大力宣傳生命孕育,鼓勵青壯年男女結婚組建家庭,大街小巷的廣告投放的也都是隱含著此類寓意的宣傳廣告。

逐一頒布的新規,更是從方方面面照顧到了家中有孕婦的家庭。

從孕婦檢查出有孕開始一直到生產結束,丈夫和其本人都在家中帶薪休假,丈夫必須在法律規定的義務和責任下,照顧妻子、陪同檢查、讓妻子保持良好心情,不得做出有違公序良俗的事情。

每個月政府給予固定數額的營養補貼、產後護理。

孩子從一出生到後續的學業,都由政府扶持入學、培育新一代的人類火種。

除此之外,不遠處的高樓上投放的立體投影,或是一些高科技電子產品的廣告,或是一些覆興的娛樂節目宣傳。

如今的春城,完全看不出新歷1年時的擁擠、混亂,已然變成了另一個樣子。

這是如今被稱為‘希望之城’的、全球最大也是人口最密集的城市,是所有人在末世中最向往的烏托邦。

8月22日,城市上空的環繞音響忽然爆發出一陣籠罩全市的刺耳警鳴。

無數居民仰頭看向天際,動作嫻熟地開始向著附近的高樓、遮擋物快步走去。

溫柔的女聲響起:“最新天氣預警,今年的雨季將在3—10分鐘內來臨,請還在建築物之外的居民盡快躲避,像雨季災難演習時那樣有序避難。城市防護罩和水上浮沈系統即將開啟,輕微的晃動後聲響都是正常的,請大家不要驚慌、抓住身邊的物品穩住身體……”

廣播聲下,來來往往的人群很快都躲到了避難建築下。

不多時,一陣嗡鳴聲響徹雲霄。

緊接著一道從城市底部沖上天際的藍色光弧,將整個春城包裹在其中。

每個人腳下的地面都在輕輕晃動,發出‘咣當咣當’的機械碰撞聲,伴隨著輕輕的搖晃,一種輕微的懸浮感一瞬即逝。

仔細觀察托舉著春城的地面,會發現腳下的地表並不像水泥,而是一種頗為光滑厚重的材質。

有還在防護罩範圍外的人快步朝著這邊跑了過來,三兩步跨上臺階。

整座城市建築並非直接建立在地面上,而是整體被拔高了數米有餘。

廣播聲持續了幾分鐘,天際落下一滴雨。

幾秒鐘不到的時間,碩大的雨珠便砸落在地面上,很快浸透了幹燥的地表,但防護罩裏面的春城卻滴雨未沾。

這套災難預警早在新歷8年前後,就被國家研究所和天文、氣象局共同推出,此後可以提前半個月預測到磁場變化的波動,並開始做準備。

看到外頭下起了瓢潑大雨,防護罩裏的人們只是多看了幾眼,就挪開了視線,繼續往家中或公司走去。

“又到雨季了,不知道今年咱們往哪邊漂,我倒是想去南邊看看,聽說那裏已經沒什麽人了。”

“無論看多少次,都得感慨老天爺給了咱們一條生路,更得謝謝元工鍛造出防護罩和‘板土’!”

“餵?放心吧我在防護罩裏面呢,馬上回家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當天傍晚,旱了幾個月已經完全被蒸騰曬幹的地表,就開始出現了一層半指厚的積水。

水面的浮力撐起了一整座巨大的、建設在‘板土’之上的城池,防護罩中的春城萬家燈火。

由新歷4年被國家級院士元幼杉成功鍛冶而出的‘板土’結構,以輕而密的結構,可以承受住超過本身無數倍的重量,被用來做水上城市的基底。

全新的春城就建立在‘板土’結構上。

每每到了一年的雨雪季,整座城市都會漂浮在水上,可以固定在原地也可以隨著水流緩緩移動;

重新到達旱季、地表積雪雨水都被蒸幹後,又回重新貼合在地面上。

漂浮的過程中,城市中的百姓完全感受不到動蕩,可以自由地生活、移動,不受影響。

天色逐漸昏黑時,元幼杉才測算完這次雨季中所含的磁場物質。

她看著手上的工作表,神情有些怔忪,伸了個懶腰後換下工作服,穿上掛在衣架上的薄薄風衣,套上後從辦公室往外走。

來往的工作人員和研究員早已熟識她,每經過一個人時,他們都會稍稍停頓腳步,“元工好。”

“元姐下班回家了?姐夫應該已經在外面等你了吧。”

元幼杉抿唇笑笑,沖和她打招呼的科研人員點點頭,“別貧了,趕緊回家吧。”

走出研究所大樓時,天際的防護罩散發著幽幽的藍光,仰頭時能看到被照亮的、從上往下落的雨滴,又被防護罩撫開。

不遠處的廣告光牌,照亮了城市裏來往的行人,以及花壇處的高大青年。

青年手裏提著好幾個塑料袋,身前背了一個背包,包口拉開縫隙,從裏面探出一顆毛茸茸的、眼睛又圓又亮的小貓腦袋,臉盤圓圓,就這麽用山竹爪扒住包口,乖乖蹲在裏面。

“坐!有財坐!”

青年另一只手裏抓著一根牽引繩,繩子的末端拴著一條四肢短短的小柯基,因為興奮繞著他的長腿來回跑,一邊哈氣一邊和他哼哼唧唧。

明明一個是英俊的人類,一個是小狗子,但他倆的氣場卻異常和諧。

元幼杉雙手插在風衣兜裏,含著笑看了許久。

直到有財發現了她,眼睛一亮‘嗷’地一聲就激動起來,撲騰著爪子就要往她的方向沖。

青年一回頭,和不知看了多久的她四目相對,一雙狗狗眼同樣亮了起來,“姐姐!”

他胸前揣著的英短貓貓跟著“咪嗚”一聲。

元幼杉走了過去,rua了一把激動到亂撲的狗子,“你怎麽把它們帶出來了?”

祁邪拽了一把牽引繩,懊惱道:“出來的時候這家夥可憐兮兮趴在我的拖鞋上,我一心軟就帶出來了,你說平時又不是不遛它,一出來像撒瘋似的,遇到什麽東西都得上去湊一湊。”

他告著狀,腳邊的有財聽到後仰著頭‘汪汪’。

十年的沈澱,並為給兩人帶來什麽外表上的變化。

但氣質上卻和最開始大相徑庭。

祁邪的眼睛依然清亮,但無論是身板還是語氣,都要更為成熟一些,總的來說還是那個陽光健氣的樣子。

但這些年他有在元幼杉的陪同下,定期去醫院覆診。

醫生說他的精神狀態已經趨近於穩定,不再時刻陷於不安。

雖然對於身份上的意識,他還有些偏差,到底沒能真正將自己和游戲融合,但已經可以隨意使用游戲商城;

他以為自己和元幼杉一樣,覺醒了異能。

因為這還鬧出了一個小烏龍。

所謂的‘異能者’其實都是玩家,因此其他普通人是不可能覺醒異能力的,在第一批‘異能者’出現後,各國再也沒能湧現出新的異能者,再怎麽研究規律也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。

而祁邪突然能使用商城後,國家上層把他當成了新歷年後,唯一一個新覺醒的‘異能者’,想從他身上找出規律,最後也不了了之。

而第一次在一個小世界平平淡淡生活了十年的元幼杉,沒有怪物、沒有廝殺,家裏只有愛人和貓狗,偶爾和長輩串串門;

她很多時候會忘記自己還在游戲世界中,把這樣平淡卻幸福的日子,當成了人生。

在充滿愛意的環境下,她身上疏離和銳氣逐漸藏起,變得平易。

她和祁邪就這麽當了近十年的普通夫妻。

看著身邊氣呼呼的男人,她輕笑一聲,踮起腳親了親對方的側臉,“辛苦啦,有財實在鬧騰你給我發個信息,先回去不就好了。”

在她即將撤回時,得寸進尺的狗狗又貼了上來,覆上唇齒。

“那怎麽能行,接老婆下班是每天最重要的事情。”

元幼杉:“今天買了什麽菜?”

她從祁邪胸前的包裏抱出可可愛愛的英短,在喵喵叫的小貓腦門上親了親,“二寶有沒有想我?”

“咪嗚~”小貓舔了舔她的臉頰。

她另一只手接過牽引繩,“走了有財,再鬧騰回去不給你吃小零食了。”

空出一只手的祁邪攬住老婆纖細的腰肢,略微有些差異的形體交融,兩人閑聊著,在雨季中往家的方向走去。

“昨天你不是說囤的肉幹又吃完了,我正好碰到有賣黃牛肉的,回去給你燉新鮮的。還有一把上海青,別挑食……”

哪怕只是對視,也能從兩人看似平淡的眼中看到流淌的愛意。

他們就像一對再普通不過的夫妻,牽著貓狗融入了城市和人群。

直播間中的時間一共過了不到半年。

這是游戲系統的特殊算法。

除了按照主神定制的絕對性規則:即不可侵犯玩家隱私,凡是涉及到這一點的都會被畫面屏蔽;

沒有實際性的進展、廝殺搏鬥時,玩家在游戲裏的經歷都會被折疊,整合成數據包。

如果有想看這些‘無聊’劇情的觀眾,可以自行下載數據包,解析觀看。

對於游戲系統的判定規則來說,編號45969的玩家‘元幼杉’,這十年中有用的劇情畫面,不過小半年而已。

尤其是後期長時間的墮落、組建家庭、融入這個小世界工作社交、和普通人類產生糾葛等等,都是無效劇情。

但饒是如此,關於元幼杉這個世界的數據包,下載次數超過了50萬。

「心情覆雜,小圓變成戀愛腦了啊,她要是想的話其實早就可以用強硬手段結束這個副本了吧,畢竟在這個世界的積分至少攢了上千萬了……」

「嗚嗚嗚嗚現在越美好,副本結束後兩個人被分開、被清算記憶就越刀啊!我已經把這個世界的數據包全下下來了,我宣布小祁永遠是女婿,就算以後沒機會和女鵝分到一個世界,我滿滿啃這十年的戀愛糖也夠磕了。」

「日常一看,這傻逼玩家還沒搞完呢,虧你們這些人還好意思說她是下一個新‘神’,貽笑大方了。歷來哪個S級像她一樣搞什麽情愛?」

「樓上不看就滾出去,逼逼賴賴。」

「……」

滾出去是必不可能的。

目前元幼杉直播間內的觀眾人數即將到四百萬,這是游戲史上第一個主動違反游戲規則後,觀看人數不建反增的玩家。

在游戲區的論壇,辱罵她的觀眾和為她開討論貼的觀眾數量同樣多。

畢竟當初她那些對曹沖所說的言論,的的確確引發了不小的動蕩。

玩家的熱度和更新疊代迅速,她的確成為了目前現象級的人物。

……

隨著元幼杉為春城乃至全人類做出的貢獻愈發斐然,分給她的房子也從一開始的公寓,變成了現在的獨棟。

祁正修和方容和他們住在同一個小區。

因為祁司令年輕時出生入死,身上負了一些暗傷,現在年紀大了隱患也就出來了,腿腳不太方便。

平日裏他們吃飯都是一起的。

這麽多年,一家人從沒紅過臉。

吃完飯後,看著說笑著收拾東西的小夫妻,她張了張口,猶豫半天才道:

“幼杉,小邪啊,你們倆現在也三十歲了,現在災情也穩定了、老百姓都差不多恢覆正常生活了……你們看這兩年國家都在大力宣傳生育,隔壁鄰居家都抱了三個孫子孫女了,你們倆要不考慮考慮?”

元幼杉微怔,剛想說話就被身邊的人搶先。

祁邪微微蹙眉,道:“媽,這件事以前不是提過麽,是我不想要孩子,我覺得我們二人世界就挺好的,憑什麽讓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孩兒來占據我老婆的註意力。”

方容知道自己兒子有多喜歡兒媳婦,喜歡到連家裏一條狗的醋都能吃,每天恨不得都和兒媳婦貼一起,附近的鄰居都知道他了。

這樣的事兒完全是他能做出來的。

她氣急,“你聽聽你說得什麽混賬話,那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嗎?!你這是自私自利,一點不顧幼杉的想法!”

“我不管,這件事免談。”

當天晚上,元幼杉洗完澡,坐在床邊出神。

身上束著浴袍的高大青年用毛巾擦拭著濕漉漉的腦袋,露出一截修長結實的腿,以及肌肉紋理好看的胸腹。

他從床頭櫃拿出吹風機和各種瓶瓶罐罐,先把老婆攬在懷裏,用溫暖的小風穿插著吹拂著濕潤的長發。

而後精準控制著用量,先是保濕的水乳精華,而後是身體乳、護手霜,完全把元幼杉當成了不能自理的小孩子,一點點給她擦拭塗抹。

盡管元幼杉覺得這些流程非常麻煩,但對於祁邪來說,他一點不覺得枯燥,包攬了全過程。

護膚品瓶子拿在他大了一圈的手掌中,就顯得有些袖珍。

捏著元幼杉細膩白皙的臉頰時,祁邪的指腹掃過她的眼睫,輕聲道:“姐姐別想那麽多,媽她過段時間就想通了。”

實際上不要孩子的,並不是祁邪,而是元幼杉。

她微微垂眸,“你會不會覺得遺憾,或者後悔……”

祁邪劍眉皺緊,放下了手中的瓶瓶罐罐,神情認真嚴肅:“姐姐你說什麽呢,我和媽說的話不是在糊弄她,對於我來說最愛的人就是你,其他的所有一切都是在你的基礎上附加。現在的每一天每一刻,我都很珍惜。”

“至於孩子這應該是兩個人的事情,該是愛和期待的結晶,而不是背負著應該生、或是傳承的使命。所以你不想要孩子,我們就不要,反正我有你就夠了。”

元幼杉嘴角扯出一個笑容,眼眶卻有些紅。

祁邪能感覺出來,從今天下午開始,她的狀態就隱約有些不對勁。

小狗抱緊了自己的愛人,貼貼蹭蹭。

“姐姐別想了,家裏已經有兩個毛孩子和我搶你,我才不要再來一個……”

元幼杉伸手摸了摸他的頭,蹭著他溫軟的唇帶著哭腔,低聲說了句“對不起”。

祁邪神情怔忪,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,但一股濃濃的不安感縈繞在他的心頭,讓他忍不住一把抱住元幼杉,力道大都幾乎要將她融入骨血。

一道冷冰冰的機械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。

【叮——恭喜b級副本‘極限天災’第74世界的玩家們成功通關,通關率86.8%,本場游戲結束。】

什麽游戲?什麽副本?!

他的病不是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麽?怎麽又能聽到這個聲音了?!

【正在為您評判結算信息,請稍等片刻。很抱歉,鑒於您在本世界中嚴重違反了游戲規則,玩家‘祁邪’已被判定為‘抵抗者’!!】

同樣的聲音在同一時間,出現在元幼杉的腦海中,她不自覺攥緊了掌心。

【玩家‘元幼杉’已被判定為‘抵抗者’!!】

盡管已經做好了準備,但這一刻來臨時,她仍然有些呼吸困難、難以接受。

這也正是她不願意要孩子的原因。

誰也不能保證玩家和玩家所生的孩子,副本結束後還會不會存在。

就算存在,這兩具身體裏的也不再是他們,而且一組數據,又真的能用人類的情感去灌溉他們愛的結晶嗎?

其實從一開始,元幼杉可以選擇對天災坐視不理,反正按照她的能力,就算整個世界被洪水淹沒、被大雪掩蓋,她依然能帶著祁邪好好生存下去。

建設城市幫助這個副本世界的人類,就相當於在加快天災副本的進程。

曾經她也曾糾結過,要不要減緩鍛造的速度和效率,再給她和祁邪多一點、再多一點的時間。

但無時無刻不在增加的「信仰值」,讓元幼杉每每夜半都會聽到那一聲聲滿懷感激的‘謝謝’,夢到被天災侵吞的人類。

或許她的私心,可以讓她和祁邪多一點溫存的時間,但卻也有無數人在看不見的角落消逝。

能力的開關掌握在她的手裏,感情的天平在反覆傾斜。

元幼杉覺得,當一個無所不能的最強者、救世主,原來還會讓人很痛苦。

她做出了抉擇,所以當她今天收集了數據、聽到研究所的工作人員興奮地告訴她,終於找到了可以對抗磁場的數值,不斷對她表達著感激,她就知道:

這個副本結束了。

她略帶兇狠地咬舐著祁邪的唇,眼底泛紅。

完全呆住的青年此時正在接受龐大信息的沖擊。

他看到了那些紛紛如雪的記憶碎片,神情逐漸扭曲,“別……”

一聲長鳴,元幼杉的眼前完全黑了。

再次睜開雙眼,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無人無景的虛空,天際懸浮的巨大金屬體發出冰冷的電流音。

【抵抗者‘元幼杉’,嚴重違反游戲規則,罰本副本記憶全部清除。】

來不及反抗甚至是說話,她腦海便如遭重創。

劇烈的疼痛感瞬間刺激著她每一條神經,像是有一只大手硬生生將她的腦子撕成兩半,疼得她渾身戰栗。

任憑怎樣意志堅強的人,在這種酷刑之下都難以保持清醒,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給大腦造成不可控的重創。

那些被元幼杉視之為珍貴的記憶碎片,都在一瞬間被奪去。

意識模糊前,她腦海中唯一的想法竟是:清除記憶竟是如此痛苦。

而即使是這樣讓靈魂都戰栗的痛苦,祁邪卻硬生生承受了三次。

——

聽覺逐漸恢覆時,元幼杉隱約聽到了一點模糊的人聲;

緊接著她的意識、感官都重新回到了身體裏,難以忍受的劇痛在她身體的每一寸蔓延。

喉嚨中又幹又澀,仿佛隨時都能咳出血來。

最為劇烈的痛苦在她的胸腔處,饒是沒能睜開眼,她依然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鉆入她的胸口,不斷蠕動著吞噬她的血肉。

血液中細小的針穿插著,刺入四肢軀殼,鉆入每一個細胞。

這種難以言述的痛苦,讓她的指尖忍不住抽搐著,費盡心力想要睜開雙眼。

“嘖嘖,真慘啊這批商隊,看衣服應該是從紅月城來的貨物搬運工,這麽短的距離還能碰到‘二重生’,也是夠倒黴的……”

“最近活躍的‘異形者’是不是越來越多了,難道春天到了這些畜生還發情不成?不太正常啊。”

悉悉梭梭的聲音逐漸清晰,元幼杉在痛苦中意識逐漸清明。

是人類的聲音。

怎麽回事……

這是已經進入新的副本了嗎?

她沈重的眼皮下眼球攢動,艱難睜開了一條縫,看到臉上壓著的一截斷臂。

“別特麽鬧騰了,趕緊把這些人‘地葬’了回去,身上都是‘異形者’的臭血,難受死了。”

指尖繃緊時,元幼杉聽到了細微的‘咯噔’聲,她強撐起身子,臉上的半截斷臂掉在地上。

剛看清一點周圍的環境和人,聲音就陡然變利。

“草!這邊有個要被寄生的,‘孢絲’已經散開了!”

下一秒,一支黑洞洞的槍口就抵在她的腦門上。

“我……”

在逆著光的黃沙中,元幼杉只看到了那持槍人的長發微揚,面頰上覆著一個鬼臉面具,死亡的危機感讓她頭皮發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。

“砰—— ”

沒來得及說完話,一枚子彈便從槍口中射出,直接貫穿了元幼杉的胸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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